湘鄂边界小城寂静的春天｜草地·手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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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帅才

这里曾是古代的茶马古道，自古以来人流鼎盛，车流不息。湘鄂边界的临湘小城，以往的春节都是热闹非凡。在这里，餐饮、酒店等服务业非常发达，用本地老百姓的话说，每条街上都有三四家高档酒店。107国道穿城而过，连着临湘小城的羊楼司镇，再往北就是湖北赤壁。

“我们这和湖北就是零距离，所以今年春节，党政机关的干部连同乡镇干部都是严阵以待、严防死守，能否平静度过春节，确实也捏了一把汗。”临湘市一位干部告诉记者。

记者从1月22日来到临湘，待了将近1个月的时间，今年的春节，这座小城陷入了寂静。

视频、图片均由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帅才拍摄

被吓坏的孩子妈妈

“这是我唯一没有看春节晚会的春节，因为那天我快被吓死了。”由于除夕晚上孩子出现低烧和咳嗽，33岁的刘红担心他得了新冠肺炎，又不敢带孩子去医院，急得一个晚上没睡，不停地在微信上咨询社区医生。

1岁的儿子贝贝发烧、怕冷、精神不好，再也绷不住的刘红还是戴着口罩把孩子捂得严严实实，冲到当地医院检查，后来发现得的是流感，赶紧给孩子吃了奥司他韦。最近，附近的五里牌球场确诊了几位新冠肺炎病人，这给刘红带来了心理阴影。她想起前阵子还从那里经过，赶紧把那天穿的衣服拿出来用酒精全部喷了一遍，然后又丢到洗衣机里洗。现在她每天注意给自己和孩子测体温，每天都叮嘱家里人尽量不要外出，特别是不能出去聚餐。

临湘市毗邻湖北，疫情防控形势严峻。今年春节，临湘市对4815名从湖北返乡的人员进行居家隔离观察。同时，组织1.8万多名乡村党员干部、医务人员和志愿者组成帮扶小组，为居家隔离人员提供心理疏导、生活用品采购、送餐等服务。

“不欢迎串门，谢绝拜年。微信问候，祝亲友安康！”“谢绝亲朋好友登门，不要互相伤害！”“现在请我打牌，就是害我性命！”记者发现，小城很多人家门外都写了一个个“小告示”，走在街上，难得看到什么人。以往热闹的茶楼、饭馆，全部大门紧闭，夜里的小城透露出沉寂，街头难见一个人，更显得冷清。

特殊时期寂静的小城。

在小城里，最吃香的就是口罩和酒精，小药店的老板告诉记者：“口罩卖得只剩下棉布的了。”

没有烟火气的餐馆和研究厨艺的中年男人

小城所有的饭店也没了烟火气。大约从1月底开始，临湘所有的商铺全部关闭，只留了几家菜场营业，当地群众买菜必须带着身份证，要先测体温。

1月底以前，记者打开手机美团外卖App，还有很多店在营业，可以提供送餐服务。从1月底开始，软件上所有店都显示“休息中”。

疫情当前，“宅”也成为这个小城所有居民的生活方式。一个从来不做饭、自称有大男子主义思想的中年男人“斗哥”开始研究厨艺：“家里两个小孩，点餐点不了，就在网上学做饭。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。”

107国道临湘段，连接着湖南湖北，以往是车流不息，热闹不已。今年春节的107国道临湘段，却看不到几辆车。春节前，记者沿着107国道往北到达湖北赤壁，半个小时只看到一辆车。往日客人拥挤的饭店门口都是一把大锁，“猪肚鸡”“岳阳烧烤”“三毛烧烤”……都已经没有了烟火气，只有一个个摆在外面的饮料柜沾上了薄薄的灰尘。

春节前，记者沿着107国道往北到达湖北赤壁，半个小时只看到一台车。

自称“不喝咖啡会死”的年轻人小朵感叹，难以想象自己一个月没有喝咖啡，就连买速溶的雀巢咖啡还要通过熟人找超市的老板，才能“秘密”拿到。小朵告诉记者：“现在所有商店都不允许开门，除了一些菜市场。每天都有城管的人来查。”

记者看到，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家KFC也是关门状态。春节期间，待在家里能够听到最大的声音来自巡逻的广播车，提醒群众不要出门。

唯一的肯德基也关闭了。

“你大概不能想象，今年我过了一个舒心年。因为我家男人一次牌没有出去打，都待在家里陪我和小孩，这大概是我和我家那口子待的时间最长的春节。除了担心疫情，竟然有点小幸福。”在很多当地女性眼中，这场疫情带给她们生活最大的改变，一是家家户户开始囤口罩；二是买菜不方便，特别是买新鲜的鱼还要抢；三是家里的男人都乖乖放弃在外面的“活动”，自觉宅在家，哪怕是葛优躺。

担心影响钱袋子的年轻人要折腾出声响

临湘号称湘北门户，也是中国浮标之乡。很多人以前喜欢在暖冬垂钓，今年春节却无人敢钓。小城的年轻人始终是闲不住的，哪怕在家里，也要整出点声响。特别是一心想要赚钱的年轻人，担心这场疫情影响了自己的钱袋子。“90后”李盛本来在当地一家劳务公司上班，受到疫情影响，老板通知晚复工，他每天都在琢磨自己怎么赚钱。

他和岳母商量着可以干烧烤，每天在微信上“接单”。自己在家做好了，给客人送过去。“必须戴着口罩烤，送到人家家门口后放下烧烤，就走，然后再给客人打电话。”李盛说，一天下来能挣一千块钱。

臭豆腐、烤鸡翅、肉串……这些在以前看来稀松平常的烧烤，却成了小城群众春节的大餐。往年的大年初二，街上的奶茶店、咖啡店、小吃店都会开门，但现在过了元宵节，仍然无处可寻。

“如果有医院的人下单，我一般会打折，有一次一分钱也没要，是一个值完班的护士打电话问能不能订餐，说自己值班却点不到吃的，我立马答应了。只不过送到医院对面我就放下，然后再通知她来拿。”李盛说。

疫情改变了小城群众的生活方式：天气好的时候，人们也不会走太远，就在家门口戴着口罩晒晒太阳，主妇们拿出棉被晒；菜市场内，有人戴着口罩选购蔬菜；一辆装着喇叭的巡逻车经过，循环播放着“临湘今日无新增病例，请市民们不要聚餐、打牌，出门一定要戴口罩……”

当地的奶奶们为了保证孩子营养，会买了鱼“存起来”，保证孩子吃上新鲜鱼。

亲戚家延迟开学的孩子在家里温习课本，除了上老师安排的“网课”，他还要完成爸爸布置的数学作业，在手机上完成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，还要背诵诗词……虎头虎脑的孩子叹息着说：“这该死的病毒！我宁愿早日开学才好，在家学习更累……”

2月20日，温暖的阳光照射着这个小城，记者沿着107国道看到，随着复工潮、返工潮来临，路上的车辆明显多了起来，位于国道旁边的临湘市中医院在煎煮浓浓的中药，这是给复工的企业免费熬制的。

“我想，热闹的春天快来了……”已经复工的“80后”王建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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监制：姜锦铭 | 责编：李牧鸣、刘小草 | 校对：饶小阳